意识一片混沌，颜继猛地睁开眼，美式建筑风的屋顶让他瞬间由梦中回归现实，他眼球上的血丝还没完全退掉。
“醒了？”
耳旁响起一道声音，颜继勉强从床上坐起，靠着床头，看着站在床尾妖孽般的人，嗓子沙哑地问：“怎么是你？”
“怎么就不能是我，”江淮安戏虐道，“要不是我，你现在已经在雪地里冻死了。”
江淮安是来这边参加拍卖会的，趁着早上拍到相中藏品的兴头，他记起了被流放在这里的假亲戚，就想着来看望一下这位颜家弟弟，没想到第一眼就是这副惨样。
颜继肚子咕噜噜叫几声，江淮安往他手边扔一根烟，他看好戏似地说：“颜家弟弟，你这状态持续下去可不行，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京亿易主？”
“那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你跟我的远亲姐姐结婚？”颜继点上烟，和他互呛。
一听到自己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，江淮安直翻白眼，“走走走，醒了就出去请我吃饭。”
颜继受不了耳边喋喋不休的催促，两人一道出了门，就近找了家中餐店，这家店位置隐蔽，平时来的人也不多，客源都是中国留学生，是颜继某天躲跟踪偶然发现的。
江淮安找了个相对干净的位置坐下，又翻着菜单挑挑拣拣点了几个菜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调侃。
“前段时间我还在S市见过傅家弟弟，好像也在跟他老婆闹别扭，你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，”江淮安扶着额角，连连叹气，“小小年纪就沉迷于情爱，真是不懂得享受人生真正的乐趣。”
“你就比我大两岁。”颜继言简意赅地怼。
“大两岁也是大，”江淮安夹一块糖醋排骨，慢条斯理地说。
“哥哥就等你了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说，京亿这杯羹，到时候哥哥也要分一口。”
对着满桌子的菜，颜继没什么胃口，他淡声道：“还用不到你。收拾他，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。”
江淮安点头，丝毫不觉得颜继这话狂妄，他坏笑着，端起茶杯跟颜继碰杯。
一顿饭后，夜幕垂落，又下起了大雪，两人在风雪漫漫的异国街头分别。
颜继总共用两年的时间读完了所有的课程，拿到毕业证后第一时间就回了国，直达F市京亿总部。
听京亿的员工描述，那天留学归来的颜家太子爷从办公室走出来时，时任京亿集团董事长的颜游气得暴跳如雷，一整天公司里的人都大气不敢出。
半年内，京亿的股价时涨时跌，京亿这条地头蛇，被一家叫做“盛礼证券”的后起之秀压得厉害，几乎是被按在地上摩擦。
晚上十一点，一辆迈巴赫擦着颜继的车身截停他，两辆车向着相反方向，就这么在无边夜色中，左右无声对峙着。
半晌，迈巴赫的后座车窗缓缓落下，颜游阴鸷的脸露出，几秒后，颜继也让司机把车窗按下。
刚刚下班，颜继还戴着眼镜，他淡笑着问：“叔叔这是斗不过我，就打算过来直截了当杀了我？”
“怎么会，叔叔没那么蠢。”
颜游铁青着脸，咬着牙放狠话，“叔叔是特意过来提醒你，京亿也有你爸的心血，你悠着点，别疯起来把京亿也彻底毁了。”
颜继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他笑的更加放肆，“您真是老了，到现在还没搞明白一件事，京亿，在我眼里，什么都不是，毁了就毁了，我也只会拍手叫好。”
“包括颜梁，他在我这里，什么都不是。他的心血关我屁事。”
颜游额头青筋暴起：“你......”
不再废话，车窗徐徐往上，颜继看颜游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即将死去的躯体，冷漠如冰，没有丝毫波动。
再过去半年，京亿的股票跌到最低，与其相关的丑闻以每周一次的频率被顶上舆论最高点，涉事的人逃的逃，被抓的抓，诺大的京亿几乎成为空壳。
颜游以多桩刑事罪名被起诉关押，他进去的那天，颜继亲自去送了一回，顶层董事长办公室里，还放着颜游名字的铭牌。
颜继站在落地窗前，仔细回忆着几年前，他们以季礼为威胁，逼他顶罪的情景，缓缓开口道：“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证据吗？”
颜游戴着手铐，镇定地坐在沙发上，他还能笑得出来：“魏子述这小子，这几年的技术和胆子是越来越大了。”
“不止，”颜继目视前方，像是在陈述一个普通的桥段，“你的部下，全都背叛你了。”
颜游的笑僵在脸上，他自负地说：“不可能。”
“你为人骄傲自负，只相信权力，不相信人。”颜继平静地一字一句点他，“后果就是，也没人敢相信你。”
“你和颜梁争来斗去，贪图的那点权势，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。”
“而你们最不该做的，”颜继闭眼深呼一口气，“就是让我妈成为了你们争斗的牺牲